生花花hanajun

执离戬杰推
比起写手更爱当黄牛的儿童文学出版er
相隔十年再混同人界的小透明
间歇性写文,抽风性冒梗
对读者从来不负责

【全员】厉害了,我的妻(拾陆)

刺客AU

此文又名光风霁月的公孙副相与四位娇妻没羞没躁的生活。

刺客列传官配,钤光,执离,仲孟,齐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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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6】

日上三竿,南苑主屋的门依旧关着,小厮进进出出看了好几遭,等晌午头都过了,还不见屋里传唤。

“这陵公子,不会是病昏过去了吧?”传饭的小厮小声说道。

另一名将耳贴在门上,许久没听出响动来,不由道:“昨日老爷让去宝阁拿了上好的药,连夜送进来了,理应转好的。”

“要不跟二管事支会一声?”

“且再看半个时辰,如果还没声音,便去和二管事说。”

二人正叨着,房门呀地打了,陵光从里面走出来,果然是一副病模样。额头上没系那条珠玉发带,头发随便扎了一束垂在腰间,那张脸如清水芙蓉,白生生的好看,双唇没点绛脂,乍看还有些红肿。

两个小厮忙把头低下去,不敢乱看。

整个府都晓得,陵公子是老爷带回家的,养在南苑本就有点暧昧的意思,据说昨夜老爷听闻他病了,忙推掉魏丞相的大宴来南苑陪到深夜,这里头的道道,下人们虽不说却都懂,别看陵公子现在是客,指不定过几日就成四夫人了。

“公子,都过了晌午了您才起,要不唤个郎中来瞧瞧?”小厮毕恭毕敬地问。

陵光别过脸,表情不大自在,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“不用”后,便朝苑口走去,脚步略微有些虚。


陵光心闷,其实他早醒了,赖在床上不想起来,亦或是羞得不愿起来。

昨夜他不知哪根弦断了,竟……那样拉扯公孙钤……

陵光不敢细想昨夜的情形,更不敢回忆自己那时的样子,昨夜的他俨然就像着了魔般,行事话语都没经过思考,就那么将自己的唇送上,与他的交缠在一起……

其实,陵光是做好各种准备进公孙府的。来之前,他曾设想过如何与公孙钤相处,必要时候若真能完成任务换师兄回来,稍微委屈下,眼一闭,就当给狗咬了一口也未尝不可。

可昨夜,他是的的确确乱了的,衣服乱了,话语乱了,举动乱了,心,更是乱了。

他与公孙钤虚与委蛇地过了这么多天,一直相安无事,可不知是什么时候,他脸上的面具渐渐戴不住了,一时情动地主动拨撩,反倒让自己陷了进去。

这真是危险。

公孙钤与他并非同道,再往前走去,绝对是悬崖峭壁,稍不留神便会跌个粉碎碎骨。

这跨出去的一步,他得想办法把它再收回来。

 

陵光心绪飘得杳迢,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荷塘边,抬眼,前方廊下走过来一群人。其中,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格外打眼,立如苍松,行如春风,正是公孙钤。

心中所想猝不及防撞入眼,惊得陵光连忙找座假山将身子隐藏起来。

透过曲折的石洞望去,公孙钤微侧着身,像是行君子谦礼,又像是特意为身旁人多让几寸路,步子显然比以往行得慢,再往旁边望,他身边的人穿红衣,纤腰窄背,眉眼清丽,这是三夫人慕容离。

这一行人应该是刚从府外回来,行去的方向是北边向煦台,慕容离披着朱红色大氅,远远望去,得公孙钤那抹蓝相衬,更显风雅飘然。

“……老爷与三夫人真是恩爱有佳呀。”

“可不是么,羡煞人了。”

耳畔传来丫鬟们的细小议论声,似乎是从荷塘桥边传来,陵光习武,五感较常人灵敏许多,于是将这切切的私语全数听了去。

“……今早天还没亮,老爷就带三夫人去了城东的安阳寺,说是备了头香呢!”

“哎,三夫人失踪了一个月,难免外头风言风语多,老爷这个时候做个大仗势,也就是为堵外面人的口。听说请的是祛晦香。”

“咦?我怎么听说是求子香啊,三夫人之前不是有过一次……可惜入府后就掉了……”

“也是命呀,不过说到一年前,我就纳闷了,老爷那么一个恪守的人,竟也会未娶便……”

这二人声音越说越小,话题也越说越隐晦,正巧刮起一阵风,陵光便听不大清楚了。

他眯起眼,又朝那个方向望了望。

慕容离脸色苍白,蹙着眉一语未发地走着,可即便是这样,也不掩他的好相貌,较之于以前的冰冷刻板,反倒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。

陵光曾听璇二说过,三夫人慕容离入过会试,曾得内书院青眼,批了允过的牌子,若非那场变故,此时应在内书院供职,是个实打实的文人。他与公孙钤在一处,正是才子佳人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
反观自己,乱坟岗里捡来的弃儿,打小坊市间瞎闹腾的霸王,后来入了宁王暗卫,勉强习得些字,可一组起来看便如同雾里看花,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。

怎么看,陵光都觉得自己与眼前这个世界相差甚远。

那二人在廊下走着,将身后的仆从甩开一截,好像是说到了什么,慕容离身形晃了一下,公孙钤连忙用手扶住。他们离得很近,公孙钤微微低下头在慕容离耳边说话,脸上带着认真与恳切,这表情……从未对陵光展现过。

陵光望着望着,倏忽将眼睛移开了,他松开扶着假山的手,默默朝别处走去。

他忽然想明白了。

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,这也不是他该爱的人。

可是……

为什么心口有个地方,像被针扎了一下,刺辣辣得疼?

 

廊下的公孙钤扶住了慕容离:“江南淮上两郡都是宁王统管,各府各处关系复杂,要纠其马脚极为困难,慕容,你何必急于一时?”

慕容离紧蹙着眉:“方夜潜伏数月得来的情报被劫,加之我近日……出了些事,那边已乱成一片,此刻不回去,怕是再无机会翻盘。”

“江南不比京城,处处危险,万一宁王又派人来擒你,岂不是更无机会翻盘?”

“此次我已交代方夜打点妥帖,一路走旱路,避开官道,白天休憩夜里行走,若你能帮我办下郡间通行的文书,这一路必不会被人察觉。”

公孙钤思忱了一阵:“通行文书和伪造出行身份都不是难事,可是慕容,为何不稍等等?下月初王上办冬狩祭典,等完后我替你跑这一趟。”

慕容离将眼垂下来:“这忙你帮不了,也不能帮。”他微微叹口气,清瘦的身子几乎要在寒风中立不住,“你虽不说,可我是知道你的处境的。全中垣都在看着你,有时候位高权重反而不是件好事。”

他朝前走着,放轻声音又说:“若你站了太子那边,宁王必会想尽法子除掉你,反之亦然。中垣王三番五次试探,一直逼你做个选择,现在储王未定,若是你选出的人与他心中所想有差,他定不会让你好过,所以此时你应该收收你的善心,切不可参与到我这件事里来。”

公孙钤苦笑一声,慕容离是玲珑心思,那双眼一瞧便能将人剖心挖腹地看透,他这几年过得确实艰难,朝廷党争日趋激烈,中垣王又素来多疑,夹在其中的他寸步都不能走错,一言一行都得谨慎。

可是,若是他不帮慕容离,那还有谁能帮他?

他当年游历江南的时候,一时大意惹上麻烦事,幸得慕容德相助才能脱险,他二人因此成为忘年故交,可惜后来慕容家生变,四十六口只剩慕容离一人,慕容德曾在入狱前一晚将慕容离托付于他,对他再三嘱咐,只将小儿性命保住便好,万不可让他平冤报仇,只要活着,活着就行。

公孙钤呼了一口气,事到如今,他是负了慕容德,他拦不住慕容离,这少年早就入障,仇恨刻在骨子里,怎么也洗不掉了。他这一年都在江南秘密召集旧部,百般布局筹谋,为的就是有朝一日,能报这血海深仇。

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走?我派人马护你。”公孙钤知道无法说服慕容离,只得旁敲侧击地帮他。

“下月初七。”

“如此快?初七正是冬狩的时候,我回不来,可否再延缓几日?”

“等的就是冬狩,那时所有皇子和重臣都会陪王上待在围场,正是走的时候。”

公孙钤转过头来:“慕容,你为何这么等不及?”

“等不及?”慕容离扬起唇,眼里是寒冰万丈,“我岂止是等不及,一想到能杀了他,恨不得明日就动身。”

公孙钤皱起了眉头,慕容离走得快些,他落在后面,盯着慕容离的背深思了很久。

二人一路便再无话,等走到向煦台的时候,慕容离站在门口,朝他深深一拜。

公孙钤知他是让自己回去,犹豫了一会,终是开口说道:“你落崖的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?可否与我说说?”

这个问题,其实公孙钤一直憋在心里没问出口,慕容离回来的这段时间虽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,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。

慕容离脸色骤变,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异样,可马上又恢复至往常的冰冷模样:“无事,就是找个地方养了养伤,伤好了就回来了。”

公孙钤将这细微的转变看在眼里,他眯起眼睛,停了好一会,忽然又道:“我只是觉得,你回来后,有些不像你了,”

 

方夜见慕容离推门进来,忙迎上来将他的大氅褪下,“江南那边来消息了,廖翔自上次发现书信丢了后,遇事万分小心,衙门里辞退了一批人,其中有我们的眼线。”

慕容离没作声,走向内厅在案边坐下,方夜跟上去,又道:“不过,最近江南戒备较往常松了许多,宁王都把兵都调开了,眼下郡府里正空虚,查夜也没以前严。”

“好多人趁着这个空档皆顺利混进城里,等公子回去与他们汇合,便可——”方夜忽然停下来,他看了看慕容离,小声道,“公子,公子,你在听属下说话么?”

慕容离回过神来,他闭起眼揉了揉额边:“你刚刚说什么?再重复一遍。”

许是没见过慕容离这副模样,方夜见他这么问忽然有些发愣。

他家公子做事向来严谨认真,对江南旧部的事尤其上心,凡事亲力亲为,一条线报都能放在心上琢磨很久,可刚刚,他明明看到公子是在发愣,那双眼直直注视着桌子,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。

“属下该罚,得了情报一时性急,没想到公子才从外头回来,需要静休。”方夜一膝着地,忙将头低下请罪。

慕容离还在揉额角,两道眉紧紧锁起:“无妨,我走神了,你继续说。”

方夜望着他,见他面上浮出一股倦色,整个人苍白又憔悴,内心便抑制不住地自责。其实公子自回来后,便时常一个人静静发呆,也会盯着窗外看很久,却不知到底在看什么。有时候突然望过去,能瞥见他脸上露出悲哀,甚至有时候眼角边还有晶莹闪烁。

原来的公子不是这样的。原来的他没有喜怒哀乐,亦没有七情六欲,冷得像三九天里的寒冰。

但此次回来,他有别的表情了,虽然是悲伤哀绝的神情,可在方夜看来,却沾了生气,甚至可以说像个人了。

就好像……就好像,有什么地方变了似的……

 

“你也觉得我有些不像我了么?”这时慕容离突然开口,吓了方夜一大跳。

“属下不敢乱揣测!”方夜心猛烈地跳着,他家公子怕不是有读心的本事,只一眼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
“罢了,你起来吧。”慕容离知道方夜不会给出答案,抬手将他扶起来,又说,“江南的事不可耽误,你继续说。”

方夜起身,见慕容离面色实在是疲惫,不由转念换了个话题:“公子莫担忧,属下皆已安排妥当,等到下月初七便可出发去江南。”他走近了些,弯起眼:“公子乏了,看些字画舒舒心如何?上月公子不在的时候,王上怜悯,曾赏下一幅画,副相说,即是因为公子得的赏赐,理应放在公子这处,要不要拿来看看?”

慕容离其实没什么心思看,只是见方夜如此推介,便随意点点头,待画拿过来在他面前摊开,他拿那双丹凤眼随意朝上一瞥,整个人却蓦地愣住了。

这确实是一副好画。

落着三百年前溧阳太师的款,画得是朝霞破云,日月争辉的清晨时分,清月与红日同天,伴着还未褪去的朗星,正当中有蟠龙穿梭,头尾相遇,那蟠龙披青黑鳞甲,赤带如锦文,在黎霞间穿梭翻腾。

蟠龙是蛰伏在地上的龙,并未飞升,可这画上分明画的是它上天的模样。

慕容离眯起目,忽然想明白了什么,他连忙将目光往下探,这蟠龙下方还画这一棵劲松,树干粗壮,针叶以墨泼洒,黑墨连成一片,在极其不显眼的地方,有一处小凸起。

果然,这画下还有一层。

慕容离以指抚画,在碰到凸起的那个瞬间,心里默默念道。

“方夜,”他此时开口,“这画是单独送来的?除此之外王上还赏了什么?”

“其余都是补药香料之类,和往常赏的一样,倒是宣赏的李公公还送了一件东西。”

“是何东西?”

“李公公那件副相也送来给公子了,属下这就拿过来。”

当那尊金脚庶兽雕放在慕容离手上的时候,慕容离便全明白了。他看着这尊小兽,红漆琉璃做的身,四足落下张口而啸,从口里望去,小兽的舌上嵌着一个小环,若是将其掀起,便能瞧见肚里的东西。

庶兽是祥瑞之物,保平安,引吉祥,可它还有个身份。

古云,凡毛者,皆生于庶兽,而庶兽,是由麒麟而生。

李公公的这个礼,该与王上的那个凑在一起,这绝不是一般的慰问……

这是……

这是……

“方夜。”慕容离心下已清明,他抬起眼道,“你先下去,将门关上,有些事我要确定。”

“公子?”方夜不解其意,但从慕容离的脸上能读出他手上拿的东西绝非一般的观赏顽意。

慕容离面色凝重:“还有,这几日,你需寸步不离守着这两样东西,暂不必报与公孙,我再想想……该如何办。”

慕容离不自觉地将手指微微蜷起,指甲划向掌心,他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做这个动作,他出神地想了很久,忽然叹出一口气:“不行,此物放在这里太危险,那人不在了,府里没有能抵挡得住的人。”

 

马在道上行着,镶铁的蹄子落地,发出哒哒的脆响,迎着寒风听,颇有些苦楚萧瑟的意味。

今日是个落阴天,寒风太冽,阳光太少,以至于还没到傍晚,四周便已昏黑。齐之侃望了望天,右臂一扬拉紧缰绳,将马停在一所客栈门口。

“今夜在此休憩。”他翻下马背,牵起缰绳,引着马儿往客栈院子里走。

马背上还坐着一个人,穿白狐裘,带镶金佩,用玉笄绾髻,他看上去很怕冷,将自己裹在这狐裘里,温暖的狐毛掩去了他大半容貌,只露出小半张脸,那肌肤似玉,远了望,几乎快同身上的白狐皮毛一般白。

那人听到齐之侃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,悠悠地一瞥,没有接他的话。

齐之侃沉默了片刻,向他伸出手:“下来。”

马背上的人并未理他,转过头去将领口紧了紧,风起,吹乱了他的一簇鬓发,黑丝掠过眉眼,那双微挑的桃花眼本应含情带笑,可此刻却布着寒霜,带着疏离,还落着几丝疲惫。

齐之侃沉下目,忽然抱住他的腰,毫不费力地一揽,便将人从马上抱下来,然后他迈开步子,径直往客栈里走。

怀中的人忽然睁大眼,搡着肩膀小声责道:“齐之侃,你疯魔了么,放我下来!”

可抱他的人丝毫没松劲,甚至还将人往上掂了掂,然后推开客栈的门,大喇喇地走进去。

屋外寒风吹进来,引得屋里人皆往门口望,再一瞧,见着一个背巨剑的俊美侠客怀里抱着个人走进来,便更移不开眼了。

“齐之侃,你是不是故意给我难堪?”蹇宾咬着牙,不敢看周围人的反应,他二人的动作太暧昧也太大胆,几声轻佻的口哨声从旁响起,像针一般扎进自己的耳里。

齐之侃抱着他,眼睛流转过大厅,似是在找空位,他走得慢且张扬,像是故意般,迟迟不愿落座。

“齐之侃,你先放我下来。”蹇宾实在是受不住了,红着脸道,他们前几日虽然也这样过,但毕竟在荒郊野外,没人看着,即便是做出更荒唐的事,他也不曾像这般困窘过。

蹇宾是江湖人,过了二十几年刀光血影的日子,戾气杀气都溶在血里,虽然这几年进公孙府性子平了很多,但骨子里还是争强的,平生最怕被别人瞧见自己的柔弱模样,即使遍体鳞伤满口鲜血也会笑着把血吞下去。

这被人抱在怀里的样子太不堪了,还不如拿剑捅他几下。

齐之侃见蹇宾渐渐安静了,这才将他放在一处靠窗的桌子旁,店小二这时迎过来,齐之侃随意点了些菜后,转过身便往外走,可刚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。

“我去喂马。”他好像在同蹇宾交代行踪,等了半晌未得到回应,不由又皱起浓眉道,“我就在这附近,你跑不掉。”

蹇宾听了扬起眉,抬眼迎向他,嘴角挂着讥讽:“齐庄主,我被你点了穴,双手双脚都使不上劲,你觉得我能跑多远?”

齐之侃眉头拧得更紧,那张唇微微动了动,最终还是将话吞回去了,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,一转眼便消失在门口。

 

眼前的酒菜已全部上齐,热腾腾的香气在蹇宾面前缭绕,可点菜的人却还未回来。蹇宾不由朝窗外望了一眼,他这个角度看不见马厩,只能看到一株落光了叶的老树立在院中,粗树干挡住了院门。

“再不吃,菜都凉了。”

这时,身边响起一个声音,蹇宾寻声回头,不远处有一桌人正冲他笑,笑声有些放肆。

蹇宾淡淡将脸别过去,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。

蹇宾一进来便瞧见那桌人了,乡间客栈三教九流众多,这伙人皆带着粗制长刀,点牛肉烈酒吃喝,一看就不是正道上的人,说他们是附近的山匪也不无道理。

“哎,说你呢,怎么不回应?”其中一人醉醺醺地追问,见蹇宾半天不见响动,便摇摇晃晃凑过来,“你被抱进来的时候,我还纳闷是谁家小娘子这么大胆呢,没想到居然是个男人。”

劣酒味从口里散出来,那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蹇宾一番又道:“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,怎么,从家里偷跑出来和那江湖人私奔了?”

后面响起大笑声,又有几名醉醺醺的人拥过来,话讲得极其不庄重:“老大,你要是看上人家了就直说,绕这些个道道有个屁用,抢过来抱走才是!”

“你们少插嘴,我问话呢!”被叫做老大的醉鬼嘻道,在蹇宾对面坐下,一双浊眼扫过他的腿和腰身,又转到脸上来,不由啧了几声,“公子好相貌,京城里来的吧?皮肤这么白,这边山里几年都遇不上一个。你家相公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,怕是不要你了。”他嘻嘻笑着,伸出一只手便要拉扯蹇宾的衣袖。

蹇宾不紧不慢地吃菜,见那只手过来了,抬起眼,与那醉汉对视了片刻。

那醉汉原本还在笑着,却在与他对视的那刻,脸立刻僵住了。

蹇宾的一双眼,含情的时候是桃花眼,杀人的时候是罗刹眼,眼里没有光,黑洞洞的一片,可再往那黑洞里望去,便能看到一片血海,似地狱景。

“老大,怎么了?怕不是瞧傻了吧?”身后人讥笑起来,声音颇大听起来格外刺耳,蹇宾皱起眉头,左手手指微动。
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强风,只听砰的一声,霎时间,挡在面前的人便被这风掀出老远,顺带着,眼前这张桌子也被掀倒在地,原先摆在桌上的饭菜全数落下,荤荤素素泼了一地,格外扎眼。

“滚。”齐之侃声音低沉,声音不大,但整个客栈都能听见。

死一般的沉寂过后,小二哆嗦着从柜台探出头来:“客官……”他见齐之侃望过来,那双寒目瞪得他双腿发软,不由立刻转口道:“客官,可是要住店,住几间房?”

“一间。”齐之侃答道。

蹇宾皱了下眉,将目光移到地上,盯着那饭菜,忽然啧了一声:“我还没吃完呢。”

 

 

乡间的客栈简陋,即使是最好的上房,依旧是土坯木顶,一张板床硬邦邦的,连张帐子都没有。

可就是这样,也远比野外好,至少能遮风挡雨,不用睡在潮湿的落叶上。

蹇宾虚虚地被领进房里,待小二刚一出门,他就举起手,将白腕子亮出来:“今日这事你也看到了,你也不是时刻都在我身边,我手脚没力,连基本的防身的做不到。”

齐之侃静静坐在一边,虽没即刻回应,但将目垂下应该真的在思考。半晌沉寂后,他起身走到蹇宾身边,运气将他身上的封梏解了。

“你放心,我不打算跑。”蹇宾背过身去,懒懒地转动着手腕,“跑了五年,隔着千里都能被你找到,再跑也没什么意思了。”

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,再转过身,却不见齐之侃的身影。

这小子,这几年武功愈发精进,来无影去无踪的,连他都难察觉到气息……

蹇宾目光一扫,忽然瞅见刚才齐之侃坐的桌旁放着一小坛酒。

酒?

他疑惑地走过去,将那酒盖掀去,立刻芳香扑鼻,清冽中还带着几丝香甜。

这、这是桃花酒。

乡野之处,怎么会有这种酒?

蹇宾心思一转,当下便明白了。方才齐之侃说是出去喂马,其实应该是去了临近镇子为他买酒。

天冷风寒,能喝上心仪的美酒,的确是美事一件。

蹇宾抱着酒坛,仰口喝了一口,清流入喉,转而化为热辣,流淌进肚,让身子稍微暖了几分。

头顶上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,蹇宾抬起头,怔愣地看了许久。

齐之侃此刻正在屋顶上,蹇宾猜不到他为什么要出去,但他能猜到,齐之侃一定同他一样,怀里也抱着一坛酒。

也许,他还同自己一样,此时此刻只想忘记一切,将迷醉全部倒入口中,然后狠狠醉上一场。

 

那人午夜才推门进来。

屋内灯烛早已熄了,蹇宾躺在床上,背对着他,将脸朝向里面。

他身上的酒味飘散过来,浓烈得化不开,他应该喝了更多的酒,也不知现在是醉着,还是清醒着。

蹇宾将眼睛睁开,没动,更没作声,窗外月光泼进来,床里的墙上映出他的影子,蹇宾盯着墙,看他迟疑沉默的样子,看他伸出手又缩回的样子,再看他朝他压过来的样子。

顷刻,蹇宾被拥住了,齐之侃与他躺在一处,双手环住他的腰,鼻尖蹭过他的后颈。

蹇宾一僵,他知道他要做什么,这几日,他们夜夜都如此,每晚在寒月下交(HX)媾,像两只没心的兽。

只为这一响贪欢。


TBC

太困了,车放到下一章开吧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来自每次都想认真写党争和朝政的花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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