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花花hanajun

执离戬杰推
比起写手更爱当黄牛的儿童文学出版er
相隔十年再混同人界的小透明
间歇性写文,抽风性冒梗
对读者从来不负责

【全员】厉害了,我的妻(拾肆)

刺客AU

此文又名光风霁月的公孙副相与四位娇妻没羞没躁的生活。

刺客列传官配,钤光,执离,仲孟,齐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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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4】

 

孟章在铜镜边望了很久,他歪着头,用手摩挲着脖子上的某处,然后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念了一句:

“不妙。”

那处有一个明显的吻痕,紫红色的,亘在脖子侧边,只稍稍一转头便能被瞧见。

昨晚,他与坤爻在府中相见,斑驳月下,苦楝树旁,那时他闭着眼睛,整个人都软软地摊了,只觉得天昏地转,有发丝蹭过脸庞,微微苏合香入鼻,那是坤爻的味道。

门口候着小厮,今日大早需去账房听帐报,孟章想了想,对后面侍奉的人喊道:“去把箱子里那条貂围拿来。”

去年孟章生辰,公孙钤曾送过来一条尾点朱红的的雪貂围脖,当时孟章看都没看就随便塞进箱子里,而今掏出来缠在脖上,不长不短,正好盖住红痕。

再三确定无破绽后,孟章这才迈出等闲居朝账房走去,可他还没走几步,迎面便遇着一个人,那人玄衣玉带,腰间别着一块狴犴牌。

“二夫人,早。”仲堃仪扬着眉,神清气爽地朝他打招呼。

孟章今早本有十分的好心情,在仲堃仪道了一声早后,立马消得只有六分了,他侧过身去,唯恐与此人触碰到:“天才刚亮,仲大人就又上门来了,真是好厚的脸皮。”

仲堃仪笑起来:“在下昨日与公孙兄商谈国事至夜,太晚出去怕惊扰门房,就在西客房睡下了,本想起来后约公孙兄一同上朝,谁知先遇到了夫人。”他低下头,眉眼弯得更甚,“我俩总是遇着,这等巧缘,夫人觉得如何?”

孟章狠狠用眼剐他:“巧缘?我看这是霉晦!每次见了,得沐浴烧香才能除掉!”他撂下一句,抬起脚,倒真像见着晦气的东西般匆匆往前走,谁知刚迈出两撇步子,脖子上忽然一凉,那原本系着的貂围竟被仲堃仪从后面生生扯下来,雪白的脖子露出来,惊得他浑身一震。

“仲堃仪……你!”

“有片枯叶落在夫人的围脖上,在下刚想帮忙扯下来,谁知夫人正好走了。”仲堃仪举着他的貂围,一脸无辜地回。

这好好的,围脖上怎会有枯叶?仲堃仪大言不惭地狡辩,明显一副无赖的模样让孟章气红了脸,孟章转过身,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将貂围抢过来:“你三番五次戏弄于我,到底存何居心?”

面对孟章的质问,仲堃仪没有一丝羞赧,反倒直勾勾望着他的脖子,意味绵长地说:“二夫人与公孙兄果真是一对神仙眷侣,恩爱非常,真令人艳羡。”

孟章眨巴了下眼睛,反应过来后立即用手捂住了脖子,赧得脸涨成紫红色。

此时仲堃仪接着又抛出一句:“咦,不过在下记得,昨夜公孙兄是睡在自己屋的,二夫人,你这脖子上的——”

仲堃仪把后半句话吞下了,将孟章脖子上这处红印与昨天他看到的飞鸽书信放在一处看,只要不是痴傻,是个人都会想到这家的二夫人应该与外头人有些什么暧昧。

孟章听着他话里的意思,那双水盈盈的眼惊慌地闪动着,就像被人戳穿了怀春心思的小姑娘般,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。

仲堃仪抬起眼朝四周看了看,然后低下头在孟章耳边轻声说道:“莫慌,在下帮你保密,不告诉别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只要你亲我一口。”仲堃仪憋着笑,给了孟章最后一击。

轰一声,孟章感觉脑子炸开了,他使劲推了一把仲堃仪,怒火冲天的斥道:“无耻!下作!”

这句吼得着实有些大声,引得远处晨扫的家仆纷纷看过来,孟章立即收了声,将那条貂围紧紧系在脖子上。

“我没有对不起谁。”走之前,他喃喃丢下一句,头上马尾辫狠狠扫过仲堃仪的下巴,人却又一次狼狈慌张地逃开。

 

孟章觉得,自己没有对不起公孙钤的地方。

因为他与公孙钤根本就不是夫妻。

大婚前一晚,孟曾拿着一纸休书,直接推开房门闯进公孙钤的书房。

“你就是公孙钤?”那时他刚满十七,穿着上好的绢帛料子,头上戴着金镶玉的束冠,站在公孙钤面前,虽矮人一头却挺直了背发问,“我是礼部尚书孟兆之子,与你做个约定,你敢不敢应?”

公孙钤蹙起眉,盯了他好一会才道:“你是孟章?”

他二人不曾见过面,孟兆府上四个儿子,前三个皆已入仕,唯孟章因年纪小,养在家中极少露面。京城里有传闻,孟家没有女儿,孟兆便将这最小的儿子当作家中的明珠,大有将其婚配给朝中贵胄之意。一个月前,中垣王下了赐婚的诏贴,将他赐给公孙钤做妻,正是门当户对,天作之合,孟府极其满意此门婚事。

都说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可孟府的这位小公子偏不守这个理。

那张拟好的休书白字黑字写得明白:

虽是王命难违,但无情分,既以二心不同,难归一意,便拟休书一封,人前假戏一场。夫不与妻共宿一处,妻不管夫再娶佳人,他日夫寻良偶,妻愿相让诰命封号,从此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。

这孟章与公孙钤,不对盘,不对路,一场硬凑的婚姻,生不了爱,结不了缘,就是凑做了一对,也会反目生怨,平生嫌隙。

公孙钤静静将休书签了,他是翩翩公子,如佳人无意,定不会强求。他将纸工整叠好,交到孟章手中,只是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你为何如此嫌弃在下?”

当时孟章冷哼了一声,并未回他。

孟章之所以这么讨厌公孙钤,也是有依有据的。

其实,在得知自己嫁入公孙府之前,孟章正好在查公孙钤的案子。坤爻前段时间忽传鸽书,列下公孙钤十一条罪状,从私卖官职到侵吞民财,每条都是龌蹉的私下勾当,如此道貌岸然之人为孟章所不齿,只是案子查下去始终没进展,空有罪名难得实证,让孟章好不烦恼。再后来,一纸赐婚诏书传下,纵使孟章百般不愿,但为了坤爻,他也甘愿舍身进府。

孟章由于不齿公孙钤,从来没给过好脸色,而公孙钤心中亦有他人,也没将孟章放在心上,两人如履薄冰地处了几年,心里头都懂。

只是孟章自入公孙府,明查暗查将账本翻了几遍,都没找到坤爻鸽书里提的罪业,心中疑问不免越来越大,日子过得也越来越迷茫。

幸好,他还有坤爻伴着。

昨夜一见,让孟章内心更加笃定,他与坤爻是两心相许。

如真能和坤爻相守,他在府中的一切煎熬,都是有意义的。


巳时上朝,公孙钤和仲堃仪走在入殿的长廊上,仲堃仪行得快些,稍早他半身。

公孙钤眯起眼,忽然开口:“仲兄,你脖子上有两道红痕。”

仲堃仪抚上脖颈,以指腹摩挲,确实感到有两条抓痕从颈后蔓至侧边,不深不浅藏在立领后,唯有近看才能发觉。

“昨日见时还没有,被我府上的树枝划的?”公孙钤又凑近了些,“不过看着像是指甲的痕迹——”

“猫抓的。”仲堃仪截住他的话,“公孙兄府上太大,入冬了有猫跑进园子里,稍不小心惹到它,是我的错。”

公孙钤扬起眉,感觉他话中有话,刚想再细问,却见一人从身后掠过,走得匆匆,先他二人一步入殿。

“那是,”公孙钤望着那人背影,有几分愕然,“逍遥王?”

仲堃仪啧了一声:“怎么几日不见,他竟变得如此憔悴?”

公孙钤沉思片刻,又道:“比起这个,我更在意为何他今日会来上朝,莫不是朝中有事要发生?”

仲堃仪听了,收起眼里的笑意,也将眉头皱起来。

 

今日朝上,果然不一般。

毓骁、执耀、执明三位皇子难得聚齐,中垣王坐在殿上,背有些佝偻。

“诸位爱卿,近日京城之事可有看法?”他一臂搭在扶手上,倚着整个身子,精神虽看着不大好,但一双眼锐利,静静扫过阶下众人。

中垣王指的是流民入京的事。几月前淮上发水,官仓并未放粮,本以为可向民间收购私粮,谁知收粮一事屡屡受阻,收上来的粮少得可怜,导致淮上大批百姓流离失所,纷纷涌向京城。

一城安稳,需百姓安固,这失了处所的乱民一入京,便搅得整个城乌烟瘴气,府兵前去抓人,难免波及无辜,这两天牢狱人满为患,民怨冲天,一来二去,竟传到了王上的耳朵里。

京城里统管治安的府兵都是太子的人,拥宁党借此机会,连连参了好几本折子,皆指太子督管不利,致使流民入京,加之看守不严,惊扰京城安宁,犹如放蝗虫入净田。

“都是天子脚下的臣民,为何京城里的高贵些?”毓骁皱眉道,“淮上那些流民失了家房,又缺粮食,不来京城讨活路,难不成让他们饿死在荒田里?”

话出,保皇党魏相又上前补充道:“府兵将难民聚集在京城西地空处,已严加看管,定时供给粥粮,王上大可放心,流民不易,圈地看管便可。”

“人数太多,何以看管?若聚在一处,更容易滋生罪业,既而生乱。”拥宁党一人出列驳道。

“西地已增派人手看管,怎会生乱?”毓骁答道。

“增派人手?太子所说的人手可是禁军?”宁王执耀此时开口,他望了毓骁一眼,又说,“禁军历来统属兵部,非王上指令不得调用,如今和府兵混在一处去守西边流民,如此失了章法的事,传出去莫不是让他国人笑话?”

执耀声不大,但一出口便引起朝上一片喧哗。

他这番话,讲得大有深意在。

禁军乃是中垣王的私兵,由兵部掌管,如无指令绝不可动,而太子居然能私下调用,个中奥秘自然而然就能联想到兵部上头来。谁都知道,当朝兵部尚书是陈贵妃的长兄,太子毓骁的舅舅,这个干系自然得他来担。

兵部尚书陈彧立刻伏地:“臣也是为民着想,望王上恕罪。”

禁军守民并不是什么大事,可问题出在,太子能调动禁军去守民。

历来,中垣王室为遏制皇子实权,从不把兵权轻易交付,皇子如要调兵必须有麒麟兵符,而这兵符只会由王上亲赐,得兵符者必是下任帝王。可如今,太子能轻而易举地支配禁军,这便犯了大忌,说明贵妃陈氏一族权利过大,得削。

中垣王见陈彧跪在地上,没理会他,而是转过头来问执耀:“那你觉得这批流民该如何处置?”

执耀淡淡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陈彧,说道:“儿臣认为,该灭。”

毓骁哼道:“宁王,人是从你的封地里跑出来的,你非但不保他们还要赶尽杀绝,岂不是太暴虐了些?”

“聚众便会生乱,若京城乱了,太子可会担责?”执耀狭起双目,“儿臣所说的灭,是将流民驱散,正好北边有窑矿正待开采,将这批流民驱至那处,由官府管着,他们为求活命自会替朝廷做事。”

“不妥,我中垣向来以仁治国,如此之举只会让百姓心中生寒。”毓骁驳道。

中垣王皱起眉头,似是陷入了思考,半晌,他忽然开口:“执明,你觉得呢?”

一直立在旁边的执明冷不防被点了名,恹恹抬起头,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。

中垣王一见他这个样子就头疼:“朕问你意见,京城里这批流民你觉得该如何处置?”

“儿臣并无意见,父王觉得该如何就如何。”执明脸有疲惫,显得格外憔悴,他随口相答,明显心不在此处。

“成何体统!”中垣王见他这幅模样,又以为是昨夜嬉闹过甚所致,一口闷气升腾上来,想发作又碍于朝上众臣,只得平生生又压下去。

他揉了揉额边,从鼻中重重呼出一口气:“这些流民已经失了住处,再遣去开矿未免太不近人情,留在京城吧,拨些钱粮去西边,将怨平下来。执耀,朕差你去办。”

执耀应声领命,中垣王又将目光投在毓骁身上:“私自调动禁军犯了大忌,今日起,京中府兵由执耀与你共管。兵部尚书陈彧监管不严,罚俸一年,禁军立即撤出西地,从此不得参与此事。”

“儿臣领命。”毓骁冷着脸拜服,中垣王这一言,让保东党失了一半京城府衙官兵的操控权,执耀硬生生划去他一半兵权,双方相互掣肘,以后怕是难有安宁了。

“公孙副相。”中垣王忽然唤道。

公孙钤以为他是要问自己的看法,忙掬袖出列,谁知中垣王话锋一转,竟开口问:“朕听闻你那三夫人寻回来了?人,眼下可好?”

公孙钤听得一愣,没想到慕容离回府一事竟传得如此快,可他还没开口回答,便瞥见不远处两道目光探来,一左一右,是宁王执耀和逍遥王执明。

公孙钤背后一阵寒,这两道目光太过锐利,怎么看都不像带着善意,宁王执耀能理解,怎么逍遥王执明也如此看他?

公孙钤斟酌一番,随意编了套说辞:“多谢王上体恤,拙荆一月多前在小周山落水,幸得下游渔民相救,因为伤势太重便一直养在那处,近日身子痊愈,方才接回府来。”

中垣王微微颔首:“回来便好,你那夫人素来身体不好,朕赐你雪莲两方,仙参七味,待下朝后让李公公送至你府上,朕记得,你那夫人名叫……慕容离?”

慕容离这三个字一出,执明的肩头猛然一震,悄悄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蜷起来了。

 


下朝后,众臣如潮般走下殿阶,公孙钤亦在其中,若有所思地移着步子,两道眉毛皱得铁紧,倏忽一只手从身后伸来,在他肩上轻轻一拍。

转头,是大理寺卿仲堃仪。

“公孙兄,你这表情不像是领了赏的人该有的模样呀。”仲堃仪一如既往地笑眼弯弯。

公孙钤意味深长地望他:“我在想,王上为何会这么快知晓慕容回来。”

仲堃仪挑起眉:“不是我,我昨日都待在你那处,不曾进过宫啊。你府上人口这么多,难免没有王上的眼线。”

“也是,王上的眼线,太子的眼线,宁王的眼线,我这小小的副相府,倒是热闹啊。”公孙钤叹了口气,方才退朝之时,宁王执耀瞧他的那一眼,真真是阴鸷到极点。据璇三报,慕容离失踪的这些时日,不单单是公孙府的人马在找,执耀也派了大批人手搜寻,宁王与慕容的恩怨公孙钤知晓一二,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完的,他既许诺慕容家照顾这唯一的独苗,便会一直护慕容离周全。

只是,若宁王再这么偏执下去,难免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。

正想着,前方幽幽传来一声:“公孙副相。”

一眼望去,宫廊下立着一个穿片金缘蟒袍的人,赭色缎里做底,其间浮着五色云,阳光洒下来,尤显俊美富贵。

“逍遥王?”公孙钤心中划过诧异,他与逍遥王执明鲜少有交集,平日里即使迎面撞上了,也只是点头不言语的情分。他忙迎上去,朝执明行礼。

“公孙副相,”执明望着他,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勉强,“本王等你多时了。”

公孙钤与执明,是两条道上的人。执明爱捉风弄月,京城里有名的纨绔皇子,进的是窈窕场,吟的是牡丹亭;而公孙钤,读多了圣贤书,骨子里有文人的清气,说大了是君子,说深了是迂腐,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人,这会儿忽然刻意遇着了,可见绝不是什么吃酒赏花的闲事。

“尊夫人……可还好?”执明嘟囔了半天,问出这么一句。

公孙钤一头雾水:“殿下指的是哪位夫人?”

执明皱起眉头,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状:“倒是忘记了……副相家中有三位夫人,本王想问的是刚才在殿上提到的那位。”

“慕容?”公孙钤见他盯着自己,那模样竟有几分失魂落魄,心中更生疑惑,“殿下与拙荆相识?

“不……本王不曾与他相识。”执明双眼有些发直,动嘴想说些什么,可又把话吞进去了,他停了许久,方说:“只是随口一问,从小周山上摔下来一定伤得不清,要好生调养呀。”

公孙钤笑得温润:“多谢殿下惦记,拙荆现已无碍,又有王上亲赐的雪莲,相信不日后便可痊愈,殿下的问候臣回去定会向拙荆转达。”

“不必,”执明灰着脸背过身去,公孙钤嘴里的拙荆二字听起来着实刺耳,“……本王只是一时兴起问问,不必转达给他了。”说完他一甩衣袖,生硬地迈开步子,走得颇为仓皇。

公孙钤越想越觉得有问题,可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,他把头偏过去问仲堃仪:“仲兄,你觉得这逍遥王是不是有些古怪?”

仲堃仪并没答他,因为此时他正瞥到斜刺里宫墙下有个太监朝他鞠躬,那太监拿着浮尘,穿红布箭衣,是王上内书房的人。

“公孙兄,在下还有事,先走一步。”他轻轻拍了拍公孙钤的肩,一掀衣摆,蹁跹下了台阶。

 

仲堃仪抄了一条僻静的宫道,从永寿殿的北大门进去,果然殿后为他留着一扇小门。

穿红箭衣的公公候在门口,见他进来,一语不发地领着他,穿过几进偏屋,七弯八拐竟走到内书房后面来。

中垣王看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,指了椅子让他坐下,红衣公公端上茶来,仲堃仪接下呡了一口才道:“王上屋里换香了?这香味从未闻过。”

中垣王靠在榻子上,随意披着一件衣服:“你好久不来朕这,当然不晓得这香。西域贡上来的,朕这段时间睡得不好,换了香后心里舒坦些。”

仲堃仪笑出声来,有些没规没矩的,他抬起眼:“王上失眠就失眠,何必赖在香上,臣觉得这香闻得诡异,少点些为妙。”

“西域的东西都这味,你长期待在京城少见多怪了。”

“王上这是在怨臣成日赖在家中无作为了是不,那臣这就去活动活动,替王上办办实事。”

“坤爻,”中垣王忽然道,“朕找你来不是这个意思,青衫司散了就散了,不会再组了。”

仲堃仪耸耸肩:“王上说什么就是什么,青衫司都散了几年了,若是真要组也组不起来,王上用不上臣,是朝廷的幸,说明风调雨顺,天下太平。”

“非也,浮水之下必有暗流,这几年朕的几位皇子斗得厉害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中垣王叹了一口气,“朕一直有个疑问,你为何做了保东党?”

仲堃仪噙着笑,将茶杯放下来:“臣一直都是王上的人,怎会成为他党。”

中垣王道:“你随你义父长大,什么脾性朕还不了解?哪有绝对的君和臣,朕老了,你若有看得上的皇子,选一个辅佐吧。”

仲堃仪反问道:“皇上觉得,坤爻该帮哪一位?”

中垣王招招手,仲堃仪走过来,俯下身,听中垣王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。

“他?”仲堃仪有些意外,“为何是他?王上不是……”

中垣王抬袖打断他的话:“朕不中用了,难免哪天突然出什么事,六年前你说欠朕一次,就用这个还吧。”

“臣哪有这么大能耐?王上错看了。”

“还有公孙钤,你若拉着他,他会助你的。”

仲堃仪语气里有不情愿:“难呐,公孙哪愿淌这浑水。”

中垣王沉默了一会,忽然说:“他府里有位夫人,听说曾是青衫司的人?”

仲堃仪深看了中垣王一眼:“是,孟兆的小儿子。”

“据说,他很喜欢你?”

仲堃仪眯起眼:“王上哪听来的传闻?”

“他知道是你把他送到公孙钤身边的么?”

“不曾知道,也不用知道。”仲堃仪放缓话语。

中垣王笑了笑:“你不心疼?”

“为何心疼?臣与他只是搭档关系,他听命于臣,臣利用他。”仲堃仪轻轻笑了笑。


 

城南,公孙副相府

陵光是彻彻底底被软禁了。

他在园子里装模作样地走了一圈,果然瞄到好几个人影,在暗处静静盯着他。他走到厅堂前,这群人跟着;走到假山后,这群人也跟着;若是走到府墙边,这群人更是不得了,就等他跃上墙的那刻,好报于公孙副相。

陵光按捺住烦躁的心情,走回自己房里,砰的一声将门关死。

他走到桌边,拿眼轻轻一扫,发现茶壶下面似乎又压着一张字条。

还好,也不是全然与外界断了联系,公孙钤府上有与他接应的人。陵光摊开那字条,只见上面只写着三个字:见桌底。

陵光朝四周看了看,然后将桌布掀了,弯下腰去,桌下果真栓着一个小包裹。他将那包裹取出来,在打开的一刹那,立即红了眼睛。

这包裹里只装了两样东西,一样,是艮墨池的短信,另一样,是一条剑穗,那剑穗上栓着一块玉坠儿,绿油油的,煞是好看。

陵光怔怔地盯着那玉坠儿,好一会才舍得移开目光,他将艮墨池的信摊开,只见上面写道,腊月初四,里应外合,若取得麒麟符合诏书,定送你与师兄团聚。

腊月初四?里应外合?

还有将近一个月,若他真拿到了宁王要的东西,是否就能见到师兄了?

陵光未深想这信的意思,匆匆将信放在火上烧了,然后捧着那玉坠儿一路走出去,迎着最亮的光,将它举在头顶上看。

这块玉稀奇,一放在阳光下看,中间由绿变白,中间渐渐显出一个字。

一撇一捺,那分明是个“裘”字!

陵光眯着眼睛,死死盯着那个字,片刻都不愿移开眼。

好久了,好久不曾见过师兄了。

在那些日子里,陵光都与他相伴,无论自己闯了多大的祸,他总是轻轻叹一口气,将自己护在身后,然后佯装生气地说:“陵光!你若再调皮,师兄就不管你了!”

陵光知道,师兄疼他都来不及,怎么可能不管他。他从小无父无母,只有师兄和师父两个亲人,就是捅了再大的篓子,只要对师兄挤出两滴眼泪,总是能讨得他一个拥抱,轻轻柔柔,温温暖暖的。师兄身上的气味特别好闻,吸入鼻子里让人安心。

可惜,后来师兄与他生离,隔着千山万水,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音讯。

陵光吸了吸鼻子。

可能是老在师兄面前装可怜的缘故,怎么一见着他的东西,就止不住的想哭?

就在心神不定中,陵光脚下忽然一滑,许是踩着什么湿滑的东西了,他身子朝前一倾,手中的玉坠子没抓紧,顺着身子朝前飞去,不偏不斜正好落进身边的荷塘里。

只听咕咚一声,猝不及防地,那玉坠儿便沉了底。

“糟糕!”陵光叫出声来,下一刻,立即扯下身上碍事的长纱衣,也不管合不合礼数,捋起袖子就往塘里跳。

入冬的塘水,凉得刺骨,陵光摸索了半天都寻不着玉坠儿的踪影,他急红了双眼,一头扎下去,寻了很久再浮上来,来回几次,依旧一无所获。

“你在做什么!?”岸上忽然有人嚷道。

陵光呆呆地望过去,只见公孙钤皱着眉头立在桥上,他身后似乎跟着许多人,有穿着葛布箭衣的公公,也有捧着托盘的小太监,好像王上又赐了什么稀罕东西下来。

“胡闹,快上来!”公孙钤提高了声音,冲他喊道。

……

陵光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,他在岸上哆嗦着,头发滴滴答答卷着,身上衣服湿透了,难看地巴在身上,半透明的帛纱根本遮不住什么,显得极其不庄重。

“我丢了东西……在塘里……”陵光小声说道。

他心里没底气,公孙钤的脸黑得可怕,可能是自己让他在人前丢了面子。

“公孙副相,难不成这位就是您从藏香楼娶回来的夫人?”旁边的公公望着陵光的狼狈模样,一双眼扫过他的身体,似笑非笑地问。

“不,我……”不知怎么了,陵光头一回想辩解他的身份,也许是太难堪,也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,他此刻不太想承认自己与公孙钤有什么关系了。

“李公公,在下失陪一会。”公孙钤突然截断他的话,迅速将外袍脱了,披在陵光身上,然后,拦腰将陵光整个抱起。

公孙钤抱陵光,和抱慕容离是同一个姿势。

可是,陵光却感觉,他抱他,与他抱慕容离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。

公孙钤把他整个包起来,穿过众人急匆匆地朝前走着,任谁都看不见他的狼狈模样。

陵光蜷在这怀抱里,将头埋进去,有那么一瞬间,他觉得公孙钤和师兄有点像。

这一抱,轻轻柔柔,温温暖暖。

公孙钤身上也有好闻的气味,吸入鼻子里让人安心。


TBC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逢七必卡。迟来的一章,各种事情 ,各种状态不对,给各位道歉~~~

不过这章卡过后,后面速度应该就会加快了。

这章回归朝堂,正线逐步铺开,仲孟线展开,钤光线推进,期间应该还会掉落一个蹇宾单人小番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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