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河神/友卯】生门·伍 （关二爷镇守北门厅，蓝布条又道新线索）
正剧向，破案悬疑为主，间或穿插友卯感情，尽量保持日更或双日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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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伍·关二爷镇守北门厅，蓝布条又道新线索】
真是奇中带诡。
五更天，缸水冷煞人，两人回想起方才的种种，仿佛一脚踏进阴曹地府与厉怪怨鬼纠缠了一番后，又侥幸逃过了生死簿。
丁卯毕竟是个不信鬼神的，待情绪渐稳脑子转得飞快：“以前在德意志的时候，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案例，凶手提取精油中的肉桂醛制成乙醚麻醉剂，吸入鼻中有致幻效果——。”
“讲这些有什么用？我又听不懂。”郭得友打断他，两手撑起缸檐站起来，“依我看，问题肯定还出在那两个漂子身上。”他一把扯过搭在旁边的两块布，放到水里涮了几下，将其中一块递给丁卯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丁卯用两根指头捻起这泛黄的布，皱起眉头。
“浸湿了掩住口鼻呀，”郭得友翻身出缸，夜半冷风吹得他连连打了三个哆嗦，“这香味肯定有问题，待会儿用湿布堵住鼻子，我倒要看看它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。”
丁卯抬起头：“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“先杀恶鬼，后斩夜光，敢在龙王庙里耍把戏的漂子我还是头一回见，爷这就去会会他们。”
二人皆出了缸子，将布系在耳后呈罩状护住口鼻。丁卯嗅了嗅，声音透过湿布颇有些闷沌：“郭得友，这布怎么有股臭味，以前是拿来做什么的？”
“我擦澡用的啊，”郭得友吸了下鼻子，“哪儿都擦。”
“你——”
丁卯赶忙伸出手要把这布拿下，却被郭得友按住：“丁大少爷，凶险当头你就委屈点，等烧了这两个漂子后，我送你回漕运商会好好洗个澡。”
“敬谢不敏。”丁卯瞪他，抽回被拉住的手。
见他一如既往回绝地干脆，郭得友倒也无所谓，眼扫过去，瞧见丁卯立在五更冷风中，浑身透湿有些瑟瑟，面色借月光更白了几分。怔了半秒，郭得友忽然三两下跑到自己房里扒拉出一件棉布大氅，兜头就撂向丁卯：“忘了你是属旱鸭子的，沾水就怵，年里师父留给我的这件氅子给你用，记得用完后洗干净烘好了送过来。”
丁卯接过大氅，不客气地将自己裹在里头，待身子有了些许温暖，回过头一想才察觉出郭得友的好意。他心中闪过一丝异样，脸颊微韫，张口想要说声谢谢，话到嘴边却又不大说得出口。
正犹豫着，便见郭得友朝他背后一拍：“愣啥呢，走，烧漂子去！”
这两人推开北厅的大门，先前郭得友点起的火盆子燃得正旺，将半壁泥墙映成橘色，再往石台子方向探去，一大一小两具尸体裹着草席平躺在原处。
可见，如此是真实情景了。
郭得友把湿布往口鼻处掩了些，缓缓移动脚步走到尸体旁，丁卯跟在后头，竟也小心翼翼带着防备。
凑近了，二人将目光投向石台，霎时间，郭得友脸上不大好看。
原本郭得友已做好对付翠莲的准备，怕这邪行的水乍起，再次举着两排长指甲伤人。可眼前景象所示，常家翠莲正安安静静躺在草席中，身子虽不干燥但也无异向，双脚露在席子外软塌塌地朝两边摊去，如此看，并没有诈尸的倾向。
有问题的，是她身边的娃娃。
“郭得友，你将这孩子浸过水？”丁卯特意将油灯端过来，只见盖着娃娃的那张小草席就如同被水泼过，席边四处不断滴水，流淌入地，浸成些许小坑。这水来的奇，似淌不完般，又似从草席里面涌出来，淅淅沥沥下坠。
郭得友用摇头回答丁卯的问题，双眉紧锁，全身戒备，酝酿了片刻猛地掀开盖着娃娃的草席。
席一掀，香味铺天盖地散开，郭得友和丁卯即使以布堵鼻，也挡不住这股浓烈的气味。而席下更是骇人，那娃娃本就双目龇裂全身紫红，此刻那皮肤由紫至黑，腐化得厉害且不断渗出水来。
“始作俑者原来是你！”郭得友斥道，一把抓住这娃娃的脚，倒提着摔进炼化人的铜盒中。情急之下，他也顾不上尸身是否干燥，直接取出三寸长钉敲进炼人盒四周的钉孔里，然后一推铜盒置在火盆之上。
“走！”郭得友拉过丁卯的手，迅速撤出北厅，砰的一声，将门带起。
抵起木门，郭得友想想还不放心，又穿过院子将西墙贴着的“关公夜观春秋”图请过来封在门上。这红脸的关二爷手捧千秋，头戴夫子盔，身着绿衣甲，左边关平捧着大印，右边周仓扛着青龙偃月，英姿勃勃，威风八面，正是镇宅辟邪之物。
“这事儿得请张神婆来一趟。”贴完了关二爷像，郭得友说道，又扯住丁卯往门外走。
“慢点，慢点。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么，好歹让我先换件衣服。”丁卯披着那件大氅，整个人卷在里面颇有些狼狈。
“天边儿都翻鱼肚白了，被这家伙折腾了一宿，你还想留他？该是送它上路的时候了。”
张神婆一行来的时候，卯时已过了三刻。
也不知郭得友最后那招铜盒炼化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，待赶到龙王庙时，诡香已散得七七八八，只留丝缕飘散在空气中，隐约可闻。
张神婆走至北厅外，隔着一道门和一张关二爷像，摊手一算，面色颇为凝重。顾影性子急，拉着她的袖子发问，却被一把轰走：“干嘛呢，一边去，这不是能凑热闹的地方。”
郭得友上前：“您老瞧见什么没有？这里面难道真有东西？”
张神婆睥睨他：“你们一个两个都别靠近，在门口候着，里面出什么声都别进来，听我的话，保准没事儿。”话毕，她一撩裙摆推门进了大厅，反身，再将这木门关上。
“我们就这么等在门外？”丁卯不解，问身旁的小神婆。
“我娘肯定是算到了此处邪行得厉害，需要超度才能平怨。火炼也好，土掩也好，超度的时候阴气重，我们这些道行不够的都不能近身。”
旧时候有个说法，淹死的魂每年都要找替身，否则阴魂不散去不了地府，活脱脱变成浸死的鬼困在原地，平日刮风好似刀割，下雨好似箭射，直到找到了一下个替死的倒霉鬼，才能破了禁锢，重投轮回。所以每每遇到横死的水漂子，当地人都会请上几名僧侣或者相熟的道士，在一旁超度念经，送这怨魂早日脱离苦海。
丁卯听得目瞪口呆，虽不信却也找不出反驳的说辞，扭过头去，忽然透过窗下小镜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。他盯了半晌，然后默默抬起脚步往后移动，似是要走。
郭得友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：“你这是上哪儿去？”
“这一身太狼狈，我回家去换身衣服。”丁大少爷同郭得友不一样，讲究穿着，眼前这件补丁破氅与皱巴洋服的搭配实在难看，头上本吹得规整的额发耷拉下来，几缕湿漉漉地缠绕着。
“我看着挺好，这大氅你穿着忒合适。”郭得友边说着边打量着丁卯，忽然目光落在一处，“你这手腕怎么回事？”
丁卯一臂忽地被他托起，近处相看，确实在手腕处有道见血的勒痕。前头夜黑事急，压根没注意到这抹伤痕，现在拎至眼前，发现血迹早已干涸。丁卯稍稍回想，这伤痕貌似是夜里在楼上与“翠莲”相斗造成的，当时那“翠莲”拿起长辫绳便将他捆住，自己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脱出去，手腕上的伤应是那时造成的，哪知道那“翠莲”就是郭得友，让他白白负了伤。
丁卯是如此想，郭得友所见的却相反。迷魂的幻像入各眼，看到的所想的和实际的大不同：当时，丁卯幻化的“翠莲”扑过来，慌忙中他摸出顾影给的狗血裤腰带将其拴住，谁知这裤腰带一点都不结实，别说是鬼了，就是人都绑不住。一想到这，郭得友不禁望向小神婆，管不住嘴地讥讽一番：“你家那祖传的狗血麻绳我看趁早弃了吧，连丁卯都能给破了，还谈什么驱邪避鬼。”
“我家的狗血带只对邪行的东西管用，你用来栓人当然是无效的！”
“什么叫我都能给破了……”
“你另外一只手腕再给我看看。”
“郭二哥，我这有药！”
“得，别又是面粉掺和石灰做的吧，丁卯，真不行你往伤口上吐口吐沫，准管好。”
“……我自己带药了。”
三人正说着，面前北厅的门开了，张神婆似是做完了法事踱步而出。
“作孽啊，”她张口第一句便叹，然后目光投在郭得友脸上，“你最近招惹什么人了没？”
郭得友不知何意，脑袋瓜里像跑马灯似的掠过近期发生的种种，从打牌放炮的李大楞，想到借钱还没来得及还的齐二驴，半晌，摇摇头，没结什么大仇家呀。
张神婆道：“方才进门前我一闻气味便知道了。这娃娃是家养的小鬼，怨气极大，养鬼的术士找到八字数阴的母体后，等六个月从母体活剖取婴，带胎盘一起放在罐中豢养，每日画符焚化之後，以符水掺曼陀罗送进胎盘内，这叫养魂术，手段忒阴毒。”
见对面三人愣在原处，张神婆又道：“你们前头说的幻术，确实跟这香味有关，养魂的小鬼本就被各种药物泡着，皮肤里藏着百毒，若继续泡在水里还好，若是搬上岸来，皮肉迅速腐化，各种毒便一齐放出来了。”
郭得友听得似懂非懂，见张神婆说的这般神神叨叨，虽不全信但依稀也觉得自己摊上了个大麻烦，“张神婆，您给指个路，如今我该怎么将这座佛请出去？”
张神婆两眼一翻，从鼻子哼出一口气：“也亏是遇到了我，要不然今天这庙就是再大的菩萨镇着，怕也是住不得了。好在这小鬼养的时间不长，我方才念了一套太上老君的灭鬼除凶咒，已经便将这怨气平了。”
“大恩不言谢，”郭得友连忙抱拳，“回头请您老去澄赢楼饭庄，我师弟做东，干烧鲫鱼，芙蓉全蟹，清炒虾仁，随您点怎么样。”
“好嘛，也算有心。”张神婆一听到吃的，嘴巴就止不住地上扬，“若是还有祥德斋的点心，配着这顿鱼虾宴之后进肚，那就更美了。”
“有有有。”郭得友笑得灿烂，暗暗用手肘捣了身边丁卯一下。
丁卯苦笑着勾起唇角，对着张神婆点了下头，然后别过脸瞪了郭得友一眼，刚准备说点什么，眼角余光忽然瞅见一件东西。
张神婆挡在北厅门口，目光越过她，停尸的石台子下正蜿蜒躺着一根蓝布条。
丁卯记得，这布条先前系在那娃娃的左胳膊上，不知何时脱落在地。他两三步走近石台，弯腰将蓝布条拾起。
这布条是缎子材料，翻开内里，居然用针绣着一行字。
“郭得友，”丁卯发问，“天津卫有姓貔的人家吗？”
郭得友听闻连忙上前，拿过布条一看，只见上面写着：壹叁柒，貔家
貔家？
郭得友细想了一会，忽然说道：“倒是没有姓貔的人家，但是，码头边有个赌钱的地方，叫貔家赌场。”
TBC
下回见 生门·陆——赌坊里借钱出老千，郭得友一探貔貅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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